追梦之路

一个人可以非常清贫，但不可以没有梦想。我的梦想是：当一名优秀的山村教师，让山里娃走出大山，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。回首从教三十年岁月，一路坎坷，有苦有乐、有泪有笑。

一颗痴教心

我高中毕业那年，腰弯得像弓似的老父亲如释重负地长嘘了一口气：家庭耕作总算有帮手了。父亲的打算不足为奇：吃大锅饭时，由于我家人多劳力少是缺粮户、超支户。如今改革承包了，欠别人的账要还，还要供哥哥上师范。1984年8月的一天，听说 村里要招民办老师，我心中暗喜，试探着问父亲：今天不干农活了，想去村里应聘民师。父亲板着脸，半天才从牙缝里迸出一个“嗯”字。我连走带跑地来到村里应试，终如我愿。我向村委会主动请缨到最艰苦的地方———一至四年级复式班教学点梅山峡工作。尽管每个月只有80元的工资，减轻不了父亲的负担，我还是很欣慰：因为有机会实现我的梦想。在这所学校我连教九年，其间有不少同乡、同学外出打工挣到了钱。而我，父亲年迈，母亲残疾，家里穷得叮当响，不知受了家里人多少埋怨：每月80元钱，能养活自己吗？只有挑箩担子买粮的，没看见挑箩担子买书的。你还要当这个老师，全家人就要当叫花子了……”

年底，外出打工的同乡陆陆续续回家过年。他们西装革履的、大包小裹的，非常风光。父亲特地找一个同我关系很好的打工仔来家里当说客：“你每月80元钱能养家糊口吗？你这样既苦了自己又坑了家人。明年跟我一块出去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像你这样有文化、高素质的人，包你坐办公室，工资高，两个月能挣到你现在一年的钱。”他拍了拍胸脯说，“没有钱谁瞧得起你。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了，这世上只有钱才是好东西。”听了此番话，想起当年欠附近医疗点几百元医药费无法偿还，小孩生病医生没钱不给治疗，妻子苦苦哀求也没作用的情形，我的眼泪悄悄流了下来。

第二天，我回到学校将我要外出打工的想法告诉了学生。全班十几个同学将我团团围住，哭着嚷着：“老师，您走了，谁来教我们呀？”“老师，您走了我们就不能读书了。”“老师，我要读书！”是呀，我走了，这些孩子怎么办？谁愿意到这遥远偏僻的大山沟来教他们？望着十几双噙着泪水的小眼睛……我被他们征服了。

浓浓爱生情

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，我先后在通山县职教中心、蒲圻师范学校、咸宁学院、武汉大学培训，边教书边读书，不断充实自己。由于工作压力和家庭负担的原因，过了不惑之年，我教了21年民办才转正。

梅山峡小学的学生离家远，只能在学校搭中餐。我便成了炊事员，将每个学生带来的米和菜与我的饭菜一起做好。开饭时，我先将学生的饭和菜一个个盛好，让他们先吃，然后我是剩多少吃多少，半饱半饿的日子也有不少。梅山峡学生来自三垅四岔，山头岭尾，上下学都要趟溪水、过木桥。若是天气晴还不打紧，碰上落雪下雨，十几个十来岁的孩子要分四处护送。为了学生的安全，我动员爱人跟我一起去学校，让她帮我安顿留在教室里的学生。每当我和妻子一身泥、一身水地将学生一个一个送到家时，家长们激动地说：“不但多亏了你，更难得你的爱人也这么辛苦！”当我俩拖着疲惫透湿的身子回到家时，大多是掌灯一阵子了。有一次，一个叫孟星的学生吃了一个野果后，上吐下泻，情况十分危急。我连忙喊来一个在山上砍柴的老乡替我照看在校学生，自己背起小孟星一口气赶了十几里山路。医疗点的医生一看：“若是迟来半个小时就很危险了。”我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心里却十分庆幸。

万里走教路

隐水村是山区里的山区。村民居住分散，除一所完小外，还分设了三个教学点。外地老师不用说去梅山、案坑任教，就连完小都嫌偏僻了不肯来。我在这穷山沟一蹲就是十多年，其间在案坑三年，在梅山九年。在案坑小学任教时，因学校在单屋独院的滚牛宕上，我一个人不敢住宿，只能早出晚归。从家到学校有十余里人迹罕至的茅林山路（走大路是山路两倍的路程）。上学时我带把柴刀边走边砍，走到学校衣服都会湿透大半。碰上雨天，更苦不堪言。而最苦的是在梅山的九年。梅山小学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垅岔，是四个村庄的中心点，每个学生都有二至四里的路程。我从家到校要走六七里山路，天天步行。晴天一身灰，雨天一身泥。由于身体较差，难免有吃不消、扛不住的时候。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：天连续下了几天雨，溪水猛涨。放学时象往常一样，将学生一个一个背着过水。由于天气太冷，全身起鸡皮疙瘩，不断打寒颤。第二天早晨，我发高烧。妻子说：“今天病得这么厉害就别去学校了，请一天假到医疗点看看。”我说：“孩子在学校没人照管，我放心不下。”我硬撑着拄着棍子，走两步歇两步地来到学校。劳累了一天，我的病情更加重了，放学时，眼睛突然一黑昏倒在路上，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一个村民背回家的。

十几年的走教，我穿破的解放鞋就有几十双，累计算来，行程有两万六千多里，比万里长征还多一千多里。但这一切，我并没有觉得苦，因为心中那个梦想一直是我的精神支柱。